少女在他耳边轻声说着, 声音带着点羞涩的娇。

她主动和他说，为他跳舞，一开始的恐惧似乎在慢慢消失。

许肆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, 心跳声震耳欲聋。

他捧起她的脸，手一寸寸地抚摸，抚摸她的眉毛、鼻子，最后是玫瑰般的唇。

“落落，你怎么这么乖, 这么好……”

“落落跳舞很好看, 我很开心你愿意为我跳舞。”

他小心翼翼地抚摸她, 夸她, 鼓励她, 就像对待一个刚鼓起勇气学走路的小孩，生怕吓到她, 她又会缩回自己的壳。

男人在少女耳边嘶哑呢喃, 温热的呼吸打在林落颈侧，让她忍不住发颤。

林落脸红得鲜艳欲滴。

她有时候觉得许肆实在是太能蛊惑人了, 又长了这样一张妖孽脸, 平日里漫不经心游刃有余，看起来坏的不行，可温柔起来又能要人命。

男人身上的气息全方面地侵略她，似是被他引诱着，林落脑子晕乎乎的，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：“嗯, 我试试, 许肆,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跳完整, 我还是会害怕。”

“落落，你能迈出这一步，就已经很勇敢了。”两人额头相抵，许肆的唇擦过她唇瓣，要亲不亲的，唇角还勾着笑。

“勇敢吗？”

自那些事情发生后，林落便觉得自己是个软弱的胆小鬼，从没想过勇敢这两个字会出现在自己身上。

林落呢喃着反问了句，唇张开间，不知怎么，一下就碰上了许肆的唇。

柔软相触，许肆喉结上下浮动着，喘气声蓦地加重，甚至都要盖过了海潮声。

许肆本来是想撩她逗她，结果没料到他自己反而先受不住了，可耻的有了反应……

只是因为碰到了林落的唇，许肆一下又有变禽兽的趋向。

但现在不是让他禽兽的时候，小麻烦好不容易答应他跳舞。

于是，许肆只能忍着，把自己那点禽兽想法压下去，状若无事地揉了揉她脑袋：“嗯，落落很勇敢，比我勇敢。”

有人夸她勇敢。

林落呆呆地看着许肆，看到他那浸了月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。

月色皎洁，他的眼睛和皮肤都呈现着一种晶莹的透明感，林落好像又被蛊惑了一般，她觉得许肆并不是在哄骗她，他看上去说的很认真。

这一刻，因为这句认真的夸奖，她愿意为他跳一支舞。

虽然要克服缠在骨髓血液里的恐惧是一件很难的事。

但林落现在愿意去做。

紧攥的手慢慢松开，林落弯起眼睛笑了。

她笑得很明媚，看上去没有阴霾，眼睛却渗出一点水意。

林落站了起来，抬手展臂转了个身，问他：“那这位亲爱的观众，您想看什么舞呢。”

海边沙滩是她的舞台，许肆和大海，还有天上的月亮，都是她的观众，此时此刻，林落觉得很放松，恐惧和害怕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。

只是单纯地跳支舞而已，她安慰自己，许肆不会伤害她，许肆是可以信任的，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。

林落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，将她身材展现得非常完美。

纤细匀称，腰腹没有一丝赘肉，背挺直，脖颈修长，很标准的跳舞身材。

许肆抬眼看她，同时也看到了天上的月亮。

但他却觉得，她比月亮还要纯洁，还要亮。

许肆扯了扯嘴角，笑着说：“落落，我想看你第一次上台跳的舞。”

“没有参与你之前的人生，挺遗憾的。”

他坐在沙滩上，双臂懒懒往后撑着，看似随意地说了句。

林落心尖微颤。

这些不经意间撩人的话，他总是能说得漫不经心又让人心跳加速。

林落脸红了，好一会才回他：“我小时候学的是芭蕾，第一次上台跳的是天鹅湖，那我就给你跳这个吧。”

说完后，林落长长地呼了口气，紧紧地闭上眼又睁开后，开始跳舞。

少女一身白裙，伸臂旋转，舞姿优美，每个动作都标准有力，在月色下当真高贵纯洁得像白天鹅。

许肆一直看着林落，目光深到要把她看穿。

他喜欢爆发力强的音乐，喜欢狂热，喜欢野性，喜欢声嘶力竭，仿佛这样才可以证明他是一个活着的人。

他一直在燃烧着自己。

在遇到林落之前，许肆不知道人可以脆弱成这样，让他忍不住想护着，养着。

在看到林落跳舞之前，他不知道安静轻盈，也能让人感受到力量。

最后结束，林落仿佛用掉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。

她浑身无力，骨髓似乎都在阵痛，眼见着就要跌在地上时，许肆站起身接住她，捞着腰一下将她抱在怀里。

打破恐惧和桎梏是很难的一件事，尽管只是一次浅浅的尝试，尽管林落并没有站在聚光灯的舞台上面对观众，但跳这么一次舞，对她来说很痛苦。

人面对恐惧的事情总是下意识想逃避，勇气便成了一种极其稀有的东西。

“落落，你跳的很好看。”察觉到怀中少女的颤抖，许肆将她抱得越来越紧，声音低糜，哑的要流血一般。

他心脏都在颤着，只能轻轻抚摸着林落的背，哄着她：“跳完了，落落很棒。”

“我的落落最棒了，最勇敢了。”

许肆用拙劣的哄小孩的话哄她，不厌其烦地重复着。

“许，许肆。”林落呼吸急促，脸紧紧贴着他胸膛，不确定地问，“真的吗，许肆。”

“真的啊。”许肆勾唇凑近她的脸，笑的让人目眩神迷，“我的落落……最棒了。”

男人好看的脸蓦地凑近，额前的金色碎发耷拉着，却挡不住他眼底……汹涌如潮的情绪。

眼神赤|裸裸的，过于直白和贪婪。

林落心脏一缩，耳朵就红了：“你最近总是把我当小孩哄，许肆，你逗我。”

“没呢，真心话。”许肆捏了捏她的脸，“每一句都是真心话，落落，你真的很棒，很勇敢，舞也跳的好。”

“落落，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。”

林落眨眨眼，黑亮的眸子盯着他，然后她盯他的下一刻，许肆就捏着她下巴，控制不住地吻了上去。

许肆轻轻舔舐着她的唇舌，吻得既暴烈又温柔。

这个吻混着夏夜的潮湿水汽，混着月色海风，许久才结束。

林落被他吻的晕乎乎的，下意识舔了舔湿润的唇，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喘气，鲜艳的小舌头刚伸出来，又被许肆按着后脑勺吻了起来。

这次他吻得很深入，压迫性极强，林落意识混沌，恍惚间觉得自己溺在了蓝色的大海里。

微微张开眼，是许肆那张好看到让人失神的脸，月光下金发白肤的男人在亲她。

他眼尾潮红着，湿润的睫毛一直在颤抖，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。

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，最后，林落被吻得快要窒息时，许肆才放开她。

实在是亲的太久了，林落只能张着口不停喘气。

月光下，男人的眼睛迷离又深邃，他伸手抹掉少女唇边的水渍，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问，嗓音很哑：“落落，跟我一起站在舞台上，好不好……”

“好不好……”

如果说，许肆的出现，无疑是上天给她的一根救命稻草。

那上天对她的垂怜也是有期限的——只有一个夏天，只有三个月。

以前，这次，下一次，许肆都可以当她的救命稻草，一次次地救她，但是，夏天结束后呢。

三个月结束后呢。

时间一到，她就得离开这里，离开他。

这一刻，林落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对许肆的这种依赖非常危险。

因为他们的关系只能持续三个月。

因为许肆说过，反复地提醒过她，他们只有三个月。

习惯了依赖后再失去，是更痛苦的一件事。

更何况她还有病，不是个正常人。

两人之间气氛变得难挨且沉默。

在许肆问出这句话后，林落想了很久才回答他。

她说：“许肆，对不起，我不能，夏天结束我就会走。”

就在她这句话说出的一瞬间，林落看到，许肆眼里的光快速沉寂了下去，黑沉沉的。

这瞬间，她以为自己看错了。

但林落的确没看错。

许肆眼里亮起的微光的确熄灭了。

因为他的美梦被瞬间推翻了。

他忘记了，一开始的她便是一个很冷的人。

眼睛里总是透着雪。

这段时间她的脆弱，她偶尔的撒娇，她甜美柔软的笑，都会让许肆忽略掉她眼睛里的冷，忘记她骨子里的性格。

忽略她的无情。

这一刻，许肆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酒吧，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。

隔着热烈的欢呼和沸腾的人群，少女穿着白裙，安静地站在一角看他。

就连流眼泪都透着冷。

毫无感情么。

许肆的心猝不及防被扎了一刀。

心脏的刺痛感令他戾气横生。

“为什么？落落。”许肆咬牙问她。

“许肆，我不能太依赖你，夏天结束后我就要离开。”林落安静地回答他。

许肆下颚紧绷，被气笑了，捏着她下巴质问：“你不是说只能吃我做的饭，林落，你不依赖我你想再进医院？想饿死？你胃不想要了么？”

林落迟疑了一下，还是把这个事实说了出来：“许肆，其实我昨天偷偷点了一杯奶茶喝，好像喝下去也没什么反应，不会呕吐了，我想我以后应该能吃外面的东西，不用你给我做饭了。”

话落，许肆的脸色开始变得极其难看，刚才接吻时的温柔和痴迷瞬间消失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燥怒。

眼睛微红，目光锋利得就像一把刀，死死盯着面前的人。

林落不敢看他眼睛，但还是很乖地给他鞠躬表达感谢：“许肆，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做饭，生活费和其他费用后面我都会转给你。”

提钱了，小麻烦开始划清界限要跟他算钱了。

许肆被气得头疼，胸腔的火在不断地烧，连带着心脏也疼得厉害。

但他面上依然表现得很无所谓。

半晌，他嗤了声，冷冷笑道，放狠话：“林落，你可真行。”

“真牛逼。”

“再管你老子是狗。”